蕞爾之島台灣,有高達2583000公尺以上的高山,其中最為人所知的,就是「台灣百岳」。當然,除了壯美俊秀的高山,還有生態豐富的中級山,以及親切易達的各區郊山,台灣擁有這麼得天獨厚的山岳環境,估計每年的登山人口500萬人之多(近總人口的20%)

 

即將來臨的秋季,正是台灣的登山旺季。在熬過了梅雨季和颱風季之後,喜愛登山的朋友們,滿心期待的就是秋高氣爽的此時。因此Rockland配合登山旺季的來臨,將邀請幾位Rockland達客,為我們分享有關「登山」的實用技術,與感人、獨特的登山經驗。

 

ㄟ!Rockland 和登山有什麼關係啊?不說你可能更不知道,雖然Rockland向來以齊全的休閒服飾、旅遊配件為人稱道,出國前只要來趟Rockland,不到半天就可以搞定出門所需的一切。但談起登山,Rockland也可以買到不少爬郊山、登高山的裝備喔!雖然我們沒有像冰爪、冰斧那些可以帶你上聖母峰的登山用品,但是一般登山所需的入門配備,像登山鞋、登山杖、頭燈...等基礎登山會用到的,Rockland十之八九都有呢!

 

接下來首先登場的是,非常喜愛大自然又深富人文素養的達客唐淑,這篇文章她將帶著我們重回她生平第一條高山山徑能高越嶺,讓我們隨著她優雅而深刻的文字,閱覽台灣高山之美,體驗山帶給人們心靈,沉默卻巨大的力量。

 


相遇,在能高越嶺

 

By唐淑惠小姐

 

 

初衷

每個人年輕時或許都有一段慘綠時光,像頭困獸,莫名其妙地對世事憤嫉、對自己疑惑---甚至連對自己總是慣用右手都會感到厭煩的年紀。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因緣際會地第一次背上大背包,踏上這條山徑:能高越嶺。

 

2001年年底,應朋友之邀一起上山迎接新年。那天天氣很好,藍天晴空;站在屯原登山口,我精神抖擻地想像著這一次浪漫的山行,十分豪氣地把一件又一件的公裝往背包塞。

 

但是,走了三分鐘,我發現事情完全不是想像的那樣,我的腳開始發軟…即使路很緩,卻不知道如何承載背上多出來的重量,不知道如何調整冷空氣中的呼吸,不知道如何讓左腳與右腳穩穩地交替、提高、前踏。前一刻還厭煩著自己為何總是走同樣一條路回家,這時卻發現,其實我還不知道怎麼走路…。

 

忘記走了多久,雙腳從軟弱無力,慢慢生了點力氣出來。配合著呼與吸,一步一步,恐懼不斷交疊著喜悅我又跨出了一步,這感受真是深刻到了骨子裡。漸漸,找出自己的步伐韻律,開始懂得享受冷空氣的清洌。記得那是一個山坳處,我一個轉彎映上眼簾的是,綠坡上一整片白木林,一棵棵被火燒過的冷杉筆直挺拔地指向天際,壯烈而無畏的姿態,蒼脆而勁利的白眉鼻間竟被一股暖流嗆住,我在那裡駐足發愣了好久

 

 

那一天走了 十三公里 半,終於到了宿營地天池山莊。跨年的連假,山屋人很多,我們二十幾人的大隊人馬,在山屋前掙了幾塊空地,紥了帳篷。從沒背過重裝,走這麼長的路的我,到達營地時,心頭有一股暢快,雙腿卻有一股撕裂。帳篷門一開,我整個人攤坐在地上,連動一根指頭的力氣都沒有。

 

 

這樣地活著

 

第二天,天氣仍是大晴。我們從逆向坡爬上了南華山。又再一次感受到更嚴酷的生不如死,腳步不能停下來,胸腔總是吸不飽的氧氣卻也無法支撐我提腳攀爬。當我面有青色地登頂,一腳跨在南投,一腳跨在花蓮時,瞬間從地獄直達天堂:第一次看到了,原來這就是天,原來這就是地,高山的風沿著能高綠色支脈吹拂而來,那個鎮日把眼光鎖在自身困頓的我,腦袋出現了幾個大字:「原,來,這,才,是,活,著。」

 

 

隔天溫度驟降,2001年最後一天,下了我人生第一場雪。晚上,天氣更冷了,大夥紛紛躲進山屋取暖炊煮。雖然屋裡屋外擠了約莫上百人,連要找個棲身站立的地方都困難,每個人還是盡量處理完自己的炊事,趕快讓位給別人。飯飽後,大夥兒或坐或站地談天著。有一隊大學登山校友,圍坐著方桌,人手一根蠟燭,他們說,每年都會上山來,紀念一位在這裡發生山難的朋友。凝視著每一張跟我年紀相仿的臉龐,喉頭咕嚕地打轉了幾次,說不出的滋味。如果能再重來一次,那位朋友還會選擇爬山嗎?這些年輕的生命(包括我),在如此壯闊的群山面前,又怎麼認識到生命最深沈的默示?

 

 

突然一陣冷風灌進溫暖的屋內,門外衝進一位佈滿風雪,大約六十出頭的阿伯,氣喘噓噓地說著:「我們從能高南鞍撤回來,昨天晚上大雪一晚沒睡,其他人還在後頭。」隨後跟進來的是,和我媽媽年紀相仿的大嬸,大家趕忙張羅熱水幫忙袪寒。這一隊長青山友原本要縱走能高安東軍,今天在風雪中連走了十來個小時撤回到山屋。昏黃的燈光下,映著那一個個佈滿雨雪、汗水和皺紋的臉,我不禁緊縮著身體,搓著冰涼的雙手,心裡只有敬佩。

 

 

2002年,大雪後的乍晴,更加低溫的融雪時刻。幾位負責修繕高壓電塔的大哥,正準備整裝出發。單薄的汗衫、舊式的棉襖,加一雙黃色雨鞋,很難相信這就是他們應對寒冷大雪的裝備。大哥說,說他們要定期維修這一路保線道上的高壓電塔,這一路的電塔要送電到花蓮去。「今天要去那裡,上面風很大哦!」大哥指著最遠方能高山稜上,小得像芝麻的高壓電塔。

 

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,我突然明白,我何以能輕易地站在這裡,絕不只是靠我的雙腳而已。在這映著皚皚白雪的綠色山徑前,能看到的不再只是美景,還有許多在炎日下開山闢路的艱苦,在風雪裡扛著一綑綑電纜的辛勞

 

 

回程,我不斷回頭望著山莊、望著遠去的能高山脈,想著逝去的年輕生命,想著風雪中老邁而堅毅的身軀,想著攀爬在高壓電塔上的工人大哥們在我貧窄而單純的生命經驗裡,這一幕幕都是無名的震撼。那並非僅用智識就能領會,只有身體親身去試煉,才能感受自身生命之外每一個人都在用他的方式奮力一搏的,這樣活著,或,不得不這樣離開。而我,竟然是這麼孱弱的,連自己的呼吸都快支撐不了。突然不明白,之前在哀怨憤恨著自己生命的什麼?

 

世界是這麼地遼闊啊!

這樣的我,還得生出好多力氣來,還必須再多點努力啊!

 

永恒的山

下山後,山上的記憶仍然像個幫浦,源源不絕給我面對生活的勇氣。也從此愛上爬山,每一次上山總有不同的驚喜:大雪後銀白的山脈,夜裡山的稜線,湖泊邊小水鹿的跳躍,鐵杉林的風,月光下的小徑,對山的痴迷就像患了不治之症,我們都笑說那叫「山癌」。

 

五六年的爬山經驗其實不算多,但是我學習到很多:衡量各種外在條件,學習進退收放,籌劃最安全的登山行程;學習團體生活,學習隨遇而安,互相溝通支援。而且更重要的,認識了自己學習承擔,培養自己多一點能力支援隊友;也了解到自己的有限,學習適時求助。

 

 

曾經用兩個指頭,比擬最遠的那顆山頭,心裡豪氣萬千地想著:「有一天我也要走到那裡!」於是,有一天,我真的擒著更重的背包,更加中氣十足地攀上了那個山頭。但是登頂的心情不再如預期中的豪氣,因為在美麗的高山湖泊邊看到各類登山客遺留的垃圾,瓦斯罐、破帳篷、臉盆;因為看到了人滿為患的山屋,參差不齊的登山素養,山林似乎正氣喘噓噓地承受著人類的踐踏。而走過了那麼多條山徑,在公式化的登山行程下,發現自己很少有好好安靜認識他們的時候。

 

每個登山的人,心中都有一座永恒的山。我開始思考,要再用什麼樣的方式親近我所愛的山?我彷彿又回到第一次爬山,在那片火燒過的白木林面前,駐足發愣著

 

 

 

【初秋登山系列之二】 相遇,在能高越嶺(下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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